德州女孩湖南上大學時失蹤父母留在學校當清潔工尋女
女兒失蹤那年是一個陰雨的季節,七年過去了,四季輪回,對趙洪明兩口子來說,他們的四季里再也沒有過晴天。2012年11月初,遠在湖南長沙上學的女兒突然傳來失蹤的消息,趙洪明兩口子奔赴長沙尋女,沒想到這一找就是七年。為了方便找孩子,兩人成了學校的保潔員。妻子高秀蓮打掃的那條路通到女兒曾經住的宿舍樓,這里似乎成了離女兒最近的地方,讓兩口子覺得心安。他們始終相信女兒還在,相信她總有一天會回來,相信總有一天天會晴。
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
記者 劉云鶴
女兒失蹤當天晚上
曾查詢過湖南景點
2012年,趙洪明的女兒趙蕾高考取得623分的優異成績,還記得剛得知高考成績的那天,女兒興奮地摟起自己的脖子蹦蹦跳跳。一晃七年,對趙洪明來說,那一幕就像發生在昨天。
當年9月份,趙蕾被中南林業科技大學錄取,學校在長沙,入學的那天,母親高秀蓮將她送到了學校,沒想到這成了母女倆的最后一面。2012年11月5日上午,趙洪明正在上班,突然接到女兒輔導員的電話,問他們在湖南有沒有親戚。趙洪明說沒有,電話那頭緊接著問了一句,女兒有沒有談戀愛。女兒剛進大學談戀愛的可能性不大,還沒等趙洪明反應過來,輔導員說,“趙蕾不見了。”
趙洪明當時并沒有過多地害怕,只是猜測孩子可能和同學一塊出去玩了。不過他還是和妻子從老家德州禹城坐火車到了長沙。兩口子到孩子宿舍發現,孩子只帶了身份證和飯卡,行李箱和銀行卡都沒有帶,不像是出遠門的樣子。他們看了兩遍學校的監控,都沒有發現女兒的蹤影,電話也一直是關機狀態。
據趙蕾的室友回憶,趙蕾失蹤當天下午一兩點鐘,她從學校值完班回到寢室,正好遇到趙蕾準備出門,她背著一個書包說要去參加老鄉會,那天晚上趙蕾就一直沒有回寢室。當時宿舍的人都沒有多想,直到第二天老師清點人數時,大家才覺得不對勁兒。
在女兒失蹤的三天前,高秀蓮還給孩子打過電話,想郵寄一些大棗,女兒就說等到放寒假回家再吃,她還告訴母親,去爬山的時候買了一個保平安的禮物,等到放假回家送給母親。電話那頭的高秀蓮沒有發現有什么異樣,當時正好是午休時間,母子兩人匆匆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。
趙蕾失蹤兩個月后,當地警方立案。趙洪明說,警方介入后,在湖南承德汽車站發現女兒的蹤跡,但因為時間太長,以前的監控錄像已經刪除。女兒在失蹤的當天晚上8點多,還曾撥打長沙的一個平臺咨詢湖南的旅游景點,但電話還沒說完就掛斷了。
這通電話后,趙蕾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,尋不到任何的蹤跡。
“什么都想得到
什么也沒得到”
女兒失蹤后,趙洪明在其QQ空間發現了一條動態,“什么也想得到,什么也沒得到”。這條動態發于失蹤那年的10月份,剛入學不到一個月。
也是在那段時間,她寄了封信回家,信的開頭直接寫道:“這是一封來自千里之外的家書,它以家鄉的紙筆為底色、對你們的思念為釉彩,寄托著我對你們的懺悔以及我對今后生活的決心。”
她在信中向父母道歉:“在開學的這幾天里我反思了好多,我知道我在某些方面對不起您二老,不該讓你們生氣。家里有那種和和氣氣的氣氛是應該的,可是我總是在破壞它,總是以自己的想法為準,這太自私了。”她還寫道:“可能是因為處在青春期,我總是充滿叛逆。但是我覺得,有的時候,你們的想法與現在的社會有點不符合,而且我也長大了……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是被別人安排的。我只想從18歲開始起就自己主宰人生的方向,走過真正的人生,而不想在別人安排的道路上走完一生。自己走過這一段旅途可能會特別辛苦,但我想這樣走過,因為人生只可走一回。”
在趙洪明的印象中,女兒是一個上進并且性格開朗的孩子,眼睛彎彎的,笑起來很甜。當年她高考志向是湖南大學,結果陰差陽錯,最后被調劑到中南林業科技大學。
女兒入學不久就參加了學生會、社團等,失蹤之后,趙洪明曾從女兒同學的口中得知,失蹤前不久,女兒將所有的社團都退了。“聽女兒的同學說是輔導員讓退的。”趙洪明說,“后來問過輔導員,他說是擔心影響學習之類的。”
趙蕾的室友曾講述,趙蕾還有過一次夜不歸寢,回來之后曾和另外一個關系不錯的室友說,自己是因為看到身邊有很多優秀的人,壓力很大,才這么做的。但具體去了哪里沒人知道。
夫妻倆為了找孩子
在學校當起清潔工
“我們現在已經成了‘長沙通’了。”趙洪明苦笑道。夫妻兩人剛到長沙人生地不熟,聽不懂當地的方言,他們就拿著一張長沙地圖挨著找。在大街上看到流浪的、乞討的,兩口子一定要上前仔細辨認才肯罷休。那些年他們像瘋了一樣找孩子,找人不能坐車,兩口子就靠步行,走遍了長沙的大街小巷,鞋走破了,腿走腫了,依然沒有放棄。
找得多了,很多當地人都認識了兩口子,有一個好心人送了一輛舊的電瓶車,趙洪明死活不愿意收,硬是塞給了好心人幾百塊錢。
趙洪明原來在一家工廠當汽車維修工,妻子進過工廠,賣過保險,兩人多少有一些積蓄,后來為了找孩子,工作已經沒法繼續。找了近一年,兩口子微薄的積蓄無法支撐生活開支和尋找孩子的資金,沒辦法,他們找到當時學校的校長謀了一份學校的保潔工作。對兩口子來說,留在長沙更方便找女兒,也方便隨時和當地警方溝通。在他們心中,學校似乎是離女兒最近的地方。
趙洪明每天的工作是早上5點起床,8點之前負責把馬路清掃干凈之后巡查,確保這條馬路上沒有垃圾,妻子負責另外一條馬路。兩口子錯開了上班時間,一人上班,一個人就去找孩子。
保潔的工作收入非常低,兩口子最開始的工資加起來還不到3000元。他們也想過別的工作,但進工廠時間不自由,騰不出多余的時間找孩子。兩人生活拮據,住過地下室,住過走廊,今年4月份他們搬進了學校物業的公共宿舍,一個約10平方米的房間,條件有所改善。
趙洪明和妻子雖在湖南生活了七年,但依然不習慣這里的飲食,一有時間就蒸一鍋山東饅頭感受一下鄉味。這些年他們很少回老家,每次過節,兄弟姐妹都喊他們回去,但是趙洪明夫婦都婉言謝絕。“感覺沒臉回家,好好的孩子丟了,不知道怎么面對親朋好友。”趙洪明說。
老家房子一直沒賣
山東號碼也保留著
妻子高秀蓮做保潔的那條路的盡頭,就是女兒以前住的宿舍,這七年支撐夫妻兩人前行的動力就是女兒,他們相信,就算有一天走到了路的盡頭,也相信女兒會站在那里。
女兒出事后,夫妻兩人曾多次動過輕生的念頭,但想到萬一孩子還在世,回來時找不到爸媽,那可怎么辦?最后,他們就打消了這樣的念頭。“這么多年沒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。”趙洪明說,“我們是她的父母,我們不找誰找?”
夫妻倆曾經想過孩子是不是被騙去了傳銷窩點,但他們從來沒有收到過要錢的電話,因此否定了這一猜想。他們還想過女兒可能是被騙到大山里去給人當媳婦了,心想著總有一天看管松了會逃出來。這些年他們也經常接到類似有女兒下落的消息,可是每次興奮地跑過去,都是空歡喜一場。
找孩子要經常承受這種希望破滅后的失落感。趙洪明嘆氣,“可又不能不去。”
最開始妻子情緒崩潰,趙洪明得到消息都會瞞著她過去辨認,盡量避免再刺激妻子。
就這樣一天天找著,一天天盼著,一晃,七年時間過去了。一批批的學生畢業、工作、結婚、生子,而在趙洪明夫婦的記憶里,女兒的樣子還是剛上大學時的稚嫩臉龐。
負責維護學校治安的片警講述,他當時并不負責調查此事,詳細的情況需要找學校當年所屬的派出所。趙洪明告訴齊魯晚報·齊魯壹點記者,學校當年所屬派出所所長是2016年才上任,不知道趙蕾失蹤一事。
夫妻兩人雖然一直生活在長沙,經濟最困難的時候老家的房子也沒有賣,也保留著山東的電話號碼。兩口子一直盼著哪天女兒突然打來電話,他們帶著女兒一起回山東老家。
趙洪明經常夢到女兒,夢中都是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快樂時光,等到夢醒,思念更甚。
來源:齊魯晚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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